自從喝過“超級樹液”，我就喜歡上了精釀啤酒那滿溢的酒花香氣和獨特的風(fēng)味。
我從前對精釀啤酒沒什么概念，覺得無非口味重，且貴。有一回旁聽思南書局的文學(xué)活動，會后和朋友們到附近的啤酒館閑坐，某編輯老師說，我不愛精釀，只喜歡水啤。當(dāng)時我在心里點點頭。啤酒嘛，就該是便宜的夏日低酒精飲料，喝的是隨意。
讓我的想法出現(xiàn)松動的，是一罐樹屋的“超級樹液”。剛打開，啤酒花的香氣溢滿房間。咕嘟一口下去，香氣熨過口腔與喉嚨，留下類似水果的芳香。風(fēng)味帶有欺騙性，它度數(shù)不低，有“酒感”。喝過樹屋，不由得上網(wǎng)了解，原來，這家廠的新英格蘭渾濁IPA，有好些款排名靠前。廠牌也不止這一家。精釀的世界充斥著五花八門的酒名，每家啤酒廠都在取名和易拉罐設(shè)計上花費心思，不少名字像詩的標(biāo)題。
從此多了小小樂趣，到一個城市，便去當(dāng)?shù)氐木勂【起^小坐。
九月的呼倫貝爾，正值白楊樹披掛黃葉的季節(jié)。入內(nèi)蒙古之前的上半段旅程結(jié)束在齊齊哈爾，因為要坐夜火車，打算吃個烤肉，喝點酒，再去火車站。
齊齊哈爾人愛吃。出租車司機(jī)一聽我們要去“馬曉馬佳”吃烤肉，用斷定的語氣說，你們?nèi)齻€人，兩百塊吧。他一路開著免提和妻子聊天，討論晚上吃什么。從熟食店的排骨聊到烤串，終于停當(dāng)，對那頭說，我們四個，兩百四。我想，人均六十，算得還挺。
“馬曉馬佳”的購買方式特別，先在隔壁肉店買肉、蔬菜、調(diào)料和酒水，結(jié)賬后端到店堂找座位，自己動手烤。烤爐樣式簡單，鐵皮炭火盆頂上擱著烤盤。用附贈的肥肉抹一下烤盤，開烤。預(yù)先拌過調(diào)料的牛肉肥瘦合宜，吃的時候蘸干料碟，如果怕膩，可以用紫蘇葉生菜葉卷一下。肉太好了，三個人大呼痛快。店里多是親朋好友圍坐，隔壁桌一個男生獨坐烤肉，竟有種俠客范兒。
吃飽了溜達(dá)去酒館。馬路兩側(cè)盡是飯店，人行道上能停車的空地全停滿了，看來齊齊哈爾人對吃的熱情頗高。到得早，酒館還沒有其他客人，燈光微暗，音樂低柔。老板是個身形彪悍的年輕人，過來聊天。從店里的冷柜可以看出，他的貨相對齊全，生意也不錯。聊了幾句就知道，這人是真心愛喝精釀。他指著墻邊作裝飾的空瓶說，我這里賣得更好的是酸啤，可能因為本地人愛吃烤肉，酸啤解膩。我們問，本地人都上哪兒吃烤肉？他笑道，家家有烤肉爐子，你們要是夏天來，路邊一溜全是自家烤肉的。
那場面想必值得一看。
我們反正要等火車，選了幾種酒，慢慢消磨兩三個小時，其間不斷有年輕人進(jìn)來。都是熟客，來了就點，也不多話。還有年輕姑娘進(jìn)門時拎著薯片，坐下喝啤酒吃薯片。這酒館的氣氛透著家常，和烤肉店也有點像。上海的精釀酒館總有種小布爾喬亞氣息，卻少了些隨意。我想起愛喝水啤的那位，覺得他多半也會喜歡齊齊哈爾的夜晚，三五好友，吃烤肉，喝精釀，啤酒拉長了談話的節(jié)奏，夜晚仿佛沒有盡頭。（默音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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