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六年前吧，或者更遠些年，在沈陽日報上看過一個新聞。有個老哥被警察抓了。他的生意比較偏門，做啤酒折瓶的生意。那時候沈陽更便宜的啤酒是綠牌，這哥的生意是批發(fā)了綠牌然后灌到雪花啤酒的瓶子里，按雪花的價批出去，屬于換藥不換湯，一瓶大約有幾毛錢的利潤。但這東西架不住量大，東北那時候喝酒是論箱套的，一箱24瓶。我有沈陽體院的朋友，身體好，據(jù)說仨人一頓飯，輕松100多瓶。
能記住這新聞，純粹是因為文章里說，折瓶哥很是尊師重道，心靈手巧。師傅隱退后，把全套的折瓶工具都送給了他。擱在古代，這就是衣缽傳承了。
昨天夜里被拉出去喝啤酒聊天。仨人，一瓶啤酒，三瓶蘇打水，聊到后半夜。
我對啤酒沒什么研究。少年時主要看量，年紀長些就去找各類不同的啤酒嘗嘗。每到一地，總是要去點當?shù)氐钠【疲扒昂蠛?，多的不敢說，大幾十種總是有的。那年在百威的總部喝到微醺，后來才知，百威就是工業(yè)啤酒里的卡莉熙。
這倆人口味很挑，要了瓶康狄龍酒神之花。我也是次喝這種酸啤酒。用朋友的話講，酒的味道很干凈。我嘗了一口，深表認同。干凈純粹的酒，其實更難喝到。
另一個朋友是做合成生物的，公司里7個海歸博士后。用他自己的話來解釋，核心是做一個微生物平臺，讓別人去開發(fā)他們的微生物及產品。類似他們做一個Windows+X86構架的組合，給別人開發(fā)軟件用。
這是完全的隔行如隔山了。我比較喜歡跟技術流的人打交道，說話有條理有根據(jù)，聽起來很舒服。這兄弟說自己不喜歡在人多的場合去講話，常怕不知道講什么，但是跟酵母微生物打交道就完全沒負擔，畢竟太熟悉了。我深能理解，我一個學醫(yī)的同學，曾有大半年一直在跟小白鼠朝夕相處，那段時間對白老鼠的熟悉遠遠超過人類。
當然，能聊到一起去還有一個原因，紅杉，綠洲，還有云九資本，都給他公司投了錢，而且不止一輪。我認真壓抑了一下自己的職業(yè)欲望，沒去問他賬戶行開在哪家了。
我說你怎么想起來做啤酒了？答，NB一點的說法，叫展示一下自己的技術，驗證一下平臺能力，實際一點的說法，畢竟是有風投的，也得看得到營收。要是還有第三個原因，那就是我們幾個比較喜歡喝啤酒。
按他的說法，他們產的啤酒，關鍵不是麥芽麥汁，而是酵母。打個比方，如果說口感是衣服的樣式顏色，麥芽麥汁是衣服的質地材料，那么他做的衣服，可以和喜力，修道院等的顏色樣式都一樣，只是材質上，可能一個是亞麻料，一個是長絨棉。
國內這幾年講究精釀，很多愛好者自己會去釀酒，說到底，技術跟原材料上沒有本質差別。但這幫子搞合成生物的理科生，完全是走了另一條路，發(fā)酵得靠微生物吧，那干脆就從酵母入手開始編輯，把一切的指標數(shù)字化。嗯，明白了，跟我們金融圈一樣，搞量化和高頻交易的意思。
我記得幾年前流行過一陣子手工香皂，打上“手作”或者handmade的字樣很是賣了些錢。后來看了篇科普，說這種手工皂更大的特點只有一個：質量不穩(wěn)定。嗯，你把它理解成不同的廚子炒菜，大抵就是這個道理。
這兄弟說，他們這個啤酒，可以理解為拉格。只要手里的樣本足夠多，量化的數(shù)據(jù)都齊全了，基本上什么樣的口味都能做出來。這邊按個start鍵，那邊啤酒就出來了。你按，他按，都是一個品質。要說有什么不同，這個啤酒沒有嘌呤。當然也不能說完全沒有，但你得一次喝幾十斤才可能有點作用。
這么比喻我就清楚了。上次有人說香蕉的輻射強，但要吃到有影響，得一口氣吃2500根。學醫(yī)的同學就說過，拋開劑量談毒性，都是耍流氓。
我想起來了。大概半年前就聽朋友講過這兄弟，以前在HD，做出的啤酒給我拿過半打，是很好喝。都沒舍得給人。
我們雜七雜八的聊了很多，從啤酒到德州，從開會到紅酒。紅酒有原料產地，有貯存發(fā)酵的講究，不同的酒莊，不同的年份，口感都有差別。細聊之下都差不多，紅酒喝不出細微的差別來，除非酒太差，入口寡薄。
可能是聊得開心了，他說你知道為什么喝酒會開心嗎？因為酒里確實有種物質能讓你感到愉悅。按他的研究，基本上越貴的紅酒，里面的含量越高。
果然，技術流的凡爾賽，都跟我們搞金融的確不相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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